姓名之事,目前在中国享有充分的民主,国家并没有专门的法规条例对公民享有的姓名权加以限制。
姓什么,往往身不由己,而叫什么名字,其实也难自主。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》第七条规定:“婴儿出生后一个月之内,由户主、亲属、抚养人或者邻居向婴儿常住地户口登记机关申报出生登记。”报户口要有姓名,而呱呱之中的婴儿何以能自己选择?所以给孩子起名是父母的天职。姓名一旦上了户口,如影相随,相伴终生。改名在现阶段并非易事。
在现代城市中,按家谱族谱起名者已为鲜见,家长为孩子起名有丰富的想象空间。尽管如此,许多人仍发出“儿子好养名难起”的嗟叹。中国的方块字词义之丰富,其他语种望尘莫及,然而词汇量终归有限。
国家语委1988年公布的《常用字表》仅收3500个字,凡具有中等以上文化程度的均能掌握,超过这个范围,通常被视为生僻字。我国每年新生儿千万以上,姓氏达数千,而常用汉字并不是都能取名,所以要给孩子起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名字,如同大海捞针。
据对57万人的统计,英、华、玉、秀、明、珍这6个用于人名的频率最高,占10%左右。
笔者日前在北京市公安局户籍处了解到,全市重名率最高的是淑珍,其中王淑珍13000多,张淑珍11000多,刘淑珍10100多。其次是淑英,其中王淑英12000多,张淑英10000多,刘淑英8000多。
如果说处于半封闭小农经济的生活,人们的社会交往受到局限,重名的危害并不明显,那么到了改革开放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,随着经济文化的发展,人们的社会交往日益频繁,重名作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便显露出来。户籍、人事管理、邮电通讯、学籍注册、公安交通、金融交易,凡与社会接触的任何场合,人们都会遇到重名这个令人烦恼之事。
几天以前,9岁的女孩张颖因患急性肠炎由母亲带领到某医院就诊,在药房取药时,与另外两个叫张颖的孩子不期而遇,药房的大夫喊张颖拿药,患肠炎的张颖的母亲便手伸了过去。
当药房的大夫再喊第二个张颖时,发现第一个张颖把第二个张颖的药取走了,那是治风湿性心脏病的药,误吃的后果不堪设想。
而偏偏取药单和病历卡均没留下孩子的住址,大夫心急如焚,急忙给附近的几个派出所打电话查询,谁知叫张颖的女孩竟有40多个。幸亏张颖的母亲明智,给孩子吃药时看了看药名,发现有误,回过头去找大夫,才避免了一场意外的医疗事故。
笔者到国家语委采访时,谈及此事,巧合的是秘书处处长也叫张颖,她笑道:“我不但是北京花样游泳队的教练,还是女子柔道冠军呢。”
据了解,北京市叫张颖的男女老少有5000多,天津市的张颖有2130个,全国有多少张颖,怕是五位数已打不住。而叫王颖,刘颖的,统计起来也不容易。重名的趣闻固然不少,而在人们的社会交往中更多的是由此带来的烦恼。
北京市某工厂的上万名职工中叫张明的有8人,劳资部门为加以区别不得不按年龄将其编号,但张冠李戴的事亦难避免。
一天,青工张明被几个哥儿们拉住让他请客,原来他的名字上了评先进的光荣榜,此情难却,张明自掏腰包当了东家,等到发奖时才知光荣榜上的张明是位老工人,弄得他啼笑皆非。
近年来,利用重名行骗的事不断发生,南方某县一个与商业局长同姓名的骗子,以局长手谕骗取彩电、化肥和巨款,公安部门追查此案时,弄得商业局长名誉扫地。
不可否认我国的姓氏相对集中,“王李张刘陈杨周黄赵吴孙徐林胡朱”这15个大姓占了人口的近一半,增加了重名的机会,而人名的时代性也造成了某一时期某些名字的大量使用,如大跃进时期叫建国、建设、跃进的急剧上升,“文革”中叫卫东、卫红的大量涌现,1976年出生的叫龙、震的较多,这一年是龙年又发生了唐山大地震。从六十年代起单名的风行,大大增加了重名的频率。
重名的烦恼已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识,为了避免重名,无疑增加了起名的难度,几乎每个年轻的父母都有这样的体会,为了给孩子起个响亮的名字,妻于怀孕时便绞尽脑汁查字典翻诗词,向亲朋好友征询。
一些人为避免重名而独辟蹊径,代之而来的是大量异体字、生僻字、自造字的猛增。国家语委的调查表明,目前单名中的生僻字已达到17.9%。
笔者从市公安局户籍处的潘德平那里了解到,目前全市姓名中的自造字达百种,有的字翻遍了所有字典词典都找不到读音,一问本人才知是自己想出来的字。而姓名当中的有些生僻字是国家语委已经淘汰的异体字,如[吉吉](哲)[牛牛牛,上1下2](奔)等等。使用这些字不但给户籍工作造成麻烦,而且给社会带来负担。一位叫宋(炎炎)(易)的人,自以为起了与众不同的名,可谁认识这个字呢?于是人们只好叫宋火。
现代社会电脑日益普及,在人事管理、学籍注册、做工资表、银行存款等等,因姓名中的异体字和生造字无法输入电脑,只好用另一个同音字取代。一旦成了名人,上了报刊影视,更使多少人为他的名字查字典。
一些新派人士为避重名起洋名,诸如王玛丽、李约翰、赵斯基等有上升趋势,而且起三个字四个字为名也成新潮。
笔者在潘德平的疑难姓名统计表中看到像康来栓柱,彭太发生,平川三太郎、左向日葵、黄马亚丽之类的姓名有几十个。更有甚者干脆不要姓只要名,这无形中增加了姓的数量,给人事、公安、教育等部门增添了负担。
(摘自《北京眼:苍生凡境》,中国社会出版社1998年2月出版。)